朋友在野熊谷的山溪中钓了不少大鲑鱼,把我这个钓鱼迷眼馋得眼珠都要绿了。第二天天还没全亮,我便迫不及待地拎着工具包,牵出曾不止一次救过我命的老马风暴。
走了四五十里的山路,我来到野熊谷的一个人迹罕至的大水湾边。我把风暴拴在山坡上,放下工具包取出钓竿。不到一个小时我钓了二斤多鲑鱼。我又朝前移了一段距离,这时工具包离我已有五十多米远。
水里密密地泛出一片泡泡,鱼漂动了一下,大鱼在碰钩。这时风暴突然站直身体,仰着头嘶叫起来。我瞟了一眼四周,什么也没发现,便没放在心上,一动不动地盯着水面。
由于缰绳被拴在石块上,风暴不停地围着石块转着圈,蹄子焦急地刨着地面,打着响鼻,一声比一声急迫地嘶叫着。我再次瞟了一眼四周,依然没见什么异常。这时鱼漂猛地往下一沉,我一拉竿,鱼儿沉甸甸地在水底转着圈。
“咴儿——咴儿——”风暴惊恐地举起前蹄声嘶力竭地大叫着,奋力地挣着缰绳,蹄子刨得小石子骨碌碌地往下滚。
我好不容易把一条 二公斤来重的大鲑鱼拽上岸,装进鱼网,这时我傻眼了:一头三四百公斤重的大棕熊从石头后面闪出来,到了我的工具包边,看见我奔了过来。这是头公熊,脑袋上满是伤疤,模样特别凶恶。我慌了,猎枪放在工具包里,我只好拎着鱼网往风暴那儿跑。公熊追过来,它看起来笨重,可跑起来一点也不比我慢。在它快追上我时,我急忙把网里的鲑鱼扔了一条给它。公熊停下脚,咬住鲑鱼三口两口吞下肚子,我赶紧又往前跑了几步。吃完了鱼,公熊又追上来,我又扔鱼。一网的鱼一会儿快扔光,公熊还是紧追不放。我把最后几条鲑鱼全扔给它,这时我已跑到风暴身边,急忙解开了缰绳。
由于公熊是顺着我来时的路追来,我没有退路,只好骑着风暴往前面的山坡跑,那公熊呼哧呼哧又追了上来。风暴到底老了,根本无法甩掉公熊。我们与公熊之间始终保持着五十米左右的距离,看着公熊那尖尖的牙齿,我吓得心惊肉跳。
我使劲地夹着风暴肚子,嘴里不停地“驾——驾——”地吆喝着。风暴也吃力地迈着四条腿,鼻子里喘着粗气,累得嘴角不断冒沫。
正当我不安地侧过脸看着越来越近的公熊时,风暴突然停住脚,差点把我从它背上摔下来。我转回脸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一股凉气顺着脚底板一直涌到胸口:脚下的山崖突然断裂成一条不知有多长的两米多宽的裂缝,下面是深深的山涧,对面是台阶状的山坡,人可以匍匐在上面往上爬,但是马是绝对也站不住的。
公熊眼看就要追上来,风暴驮着我在崖边不停地打着转,嘴里不停地嘶叫着,既不敢跳过去,也不敢冒险原路返回。渐渐地公熊离我们只有七八米的距离,这时一直犹豫不前的风暴猛然之间向对面的山坡跳去。我眼一闭,暗想:“完了!”我感到身子在下坠,但是突然之间又停住。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要不是设身处地,怎么也不会相信眼前的一幕:风暴的两条后腿蹬在后面的山崖上,两条前腿正好扒在对面的陡坡上,我则骑在它身上悬在裂缝的上空。
“咴儿——”风暴艰难地长嘶一声,我感到它的身子哆嗦了一下,两条前腿忍不住下滑。我吓得赶紧沿着它低垂下来的脑袋,扑到对面的山峰上。
当我站稳脚,妄想把它也拽过来时,缰绳猛然从我的手中挣脱。“咴儿——”风暴大叫了一声,像一颗被抛下的石块直直地坠了下去。只有那一声吃力而无助的尖叫声,还久久地响在我的耳旁。
公熊追到了崖边,它看了看脚下的裂缝,又龇着牙冲我嚎叫了几声,悻悻地转回身。我看着风暴掉下去的地方,只觉得眼里涌出一股热流。“风暴——”我喃喃地念叨着,心里酸酸的。(作者:沈习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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