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恶!仅仅半个钟头之前,还是晴空一片,而现在,浓浓的黑云却在一瞬间劈头盖脸地压了下来,就像凭空冒出来的妖怪。风声四起,花园里的大树和小灌木丛都发出咔咔的折断声,痛苦地弯下了腰;大街上,旧报纸和冰淇淋包装纸混合在云团似的烟尘中,漫天飞扬。红发姑娘安妮在风暴中继续顽强地搭建着她的“提披”(北美印第安人的圆形帐篷),她咬牙切齿,紧皱眉头,就和平时一样,似乎不能达到目的就誓不罢休——虽然眼下的情形很明显,她很快就不得不放弃这个领地。
“看起来这个倒霉玩意儿在我退休之前是甭想搭好了!”她恼火地嘟囔着,紧接着就以飞一样的速度卷起了她铺在草地上的工具,狂奔起来,赶在第一滴雨点打在她脖颈上之前回到了家里。
真是千钧一发!大风已经从敞开的窗户里大把大把地往屋里灌雨水了,要不是她及时地合上了窗扇,她刚画的图画肯定就会泡在水里了。这可是一场真正的仲夏暴风雨,风驰电掣,来势汹汹。明亮的白昼一眨眼就无影无踪,只剩下窗外像一块灰幕似的雨帘,被锯齿形的闪电切割得支离破碎。于是,安妮拧亮了自己书桌上的小台灯,坐下来,又画起了她的画。
自打她从鬼怪森林里回到家,已经有一个月过去了。你也许还记得那个地方,它装在一个游戏盒子里,那个盒子是魔法师莱珀特塞先生借给安妮的,正是在那盒子里她经历了一连串匪夷所思的冒险,而如今,有关这一切的回忆,是时时刻刻地萦绕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不过,对自己经历的一切是真实而不是虚幻的,虽然她从没有过一秒钟的怀疑,可她还是很清楚,如果她把这个故事说给别人听,没有人会相信她说的任何一个字眼儿,而且还可能把她送去看医生。所以,既然不能说,她就开始画。她的画不久便堆满了她的书桌,而且一幅比一幅更精彩:蜘蛛的草地,刺猬老爹的小屋,猫头鹰夫人的空心树,蚁丘,鬼怪宫……看到这些杰作,安妮的妈妈顿时被女儿的艺术天赋给震撼了,她马上提议要安妮去上几堂绘画课,可安妮却只是气鼓鼓地从鼻子里发出了几声哼哼。绘画课?见鬼去吧!现在她日思夜想,唯一惦记着的,就是怎么回鬼怪森林里去,去和她那些亲爱的朋友再相聚一次,哪怕就聚上一两个钟头也是好的!奎克和布在做什么呢?小精灵们在做什么呢?苍蝇芭丝还在到处找蜂蜜舔吗?哦,但愿她可以再见到他们,哪怕再见一眼也好啊……
她叹了口气,沮丧地看了看被挂在衣帽架上的那只绒布头做的旧背包,它一动不动,就和死了一样……在鬼怪森林里,这个爱说爱笑的伙伴救了她多少回!而自打她回了家,它就再没和她说过话。安妮一想到这个就受不了。没有了背包的喋喋不休,这日子是多么沉闷无聊!已经不止一次,她趁着没人注意,趴在床上为她失去的朋友呜呜哭泣。哦,只要还能和背包说上一次话,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她都心甘情愿!
一切都去而不返了!她强忍住眼里的泪水,又趴在桌上开始画她的图画。这一次她画的是魔法师莱珀特塞先生,她打算画出他在那最后一战的夜晚,在她和海狸海诺还有那些蜘蛛兵对决时忽然出现的身姿。她已经勾勒出了他那又瘦又精干的身子骨,那把长胡子,剩下的只是补充一些背景里的细节和画出在祭坛上燃烧的永恒变化之火了。妈妈要是看到这幅画,肯定又要大惊小怪地盯着她,问她这些古怪的图像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了。好在妈妈从来不看“儿童小说”,所以安妮总可以说她的画是从“哈利·波特”或者“魔戒”里临摹来的,这才得以蒙混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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