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大司马桓温,倚仗他的才能与声望地位,暗中怀有反叛的念头,曾经拍着枕头慨叹地说:“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也应当遗臭万年!”术士杜炅能预测人的贵贱,桓温问他自己的官位能到什么地步。杜炅说:“明公的功勋举世无双,能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桓温听了以后很不高兴。
桓温想先到河朔建立功业,赢得更大的声望以后,再回来接爱九锡的礼遇。结果在枋头战败,影响了他的声望。等到攻克寿春,平定叛乱,桓温对参军郗超说:“这足以洗雪枋头战败的耻辱了吧?”郗超回答他说:“不能。”过了一段时间,郗超到桓温的住处留宿,半夜对桓温说:“明公没有什么打算吗?”桓温说:“你有什么话要说吗?”郗超说:“明公承担着天下的重任,在六十高龄的时候,却遭遇大败,如果不建立非常的功勋,就不足以满足百姓的期望!”桓温问:“那该怎么办呢?”郗超说:“明公不做伊尹放逐太甲、霍光废黜昌邑王那样的事情,就无法建立大权威,镇伏天下之人。”桓温一向有这想法,就和他一起谋划。
考虑到海西公司马奕一向谨慎,没有什么过错,而床第之事比较容易捏造,于是就造谣说受皇帝宠爱的相龙、计好、朱灵宝等人侍候皇帝起居,与田氏、孟氏两位嫔妃生下三个儿子,将要立为太子,或封为藩王,转移司马氏的基业。偷偷将这些话在民间散播,当时的人都不能辨别真假。
晋咸安元年(公元371年)十一月,桓温劝说褚太后,请求废黜司马奕,立丞相会稽王司马昱为帝,还草拟了诏令呈给褚太后。太后正在佛室烧香,内侍通报说:“外边有紧急奏章。”褚太后出来,靠着门看奏章,刚看了几行就说:“我本来就怀疑会这样!”看了一半停下来,向内侍要来笔加上:“未亡人不幸遭受了这些忧患,想起死去的和活着的人,心如刀割!”
十五日,桓温把文武百官召集到朝堂。废立皇帝是晋朝建立以来所没有过的事情,所以没有人知道原来的典礼应该是怎样,百官都很恐惧。桓温也非常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办。尚书左仆射王彪之对桓温说:“您废立皇帝,应当效法前代的成规。”于是就令人取来《汉书·霍光传》,很快就决定了礼节仪式。王彪之穿着上朝的官服站在台阶上, 神情沉着,一点也不慌张,文武官员的礼仪标准,全都由他决定,满朝文武也因此而佩服他。于是宣布太后的诏令,废黜司马奕为东海王,以丞相、录尚书事、会稽王司马昱继位为帝。百官进入太极前殿,桓温让督护竺瑶、散骑侍郎刘亨收走了皇帝的玺绶。
司马奕头戴白帽,身穿单衣,走下西堂,乘着牛车出神虎门,群臣叩拜辞别,都哽咽流泪。侍御史、殿中监带领一百多名士兵,把他护送到东海王的宅第。
桓温率领百官准备好皇帝的车驾,到会稽王的官邸去迎接会稽王司马昱。司马昱在朝堂更换了服装,戴着平顶的头巾,穿着单衣,面朝东方哭泣,叩拜接受玺绶。当天,司马昱即位,改年号为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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